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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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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

服務伍柏延推薦來的第一位客人那天, 商明寶上午剛結束了一門課的期末考試,為?免遲到,她匆匆買了個三明治便讓司機送她去了第五大道。

這位客人是典型的上東區老錢貴婦, 左手鑲鉆鉑金包, 右手抱只馬爾濟斯犬,人和?狗的頭發都泛著絲綢般的光澤,蜜蜂上去都得滑一跤。見了商明寶,墨鏡不摘,視線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遭。

商明寶毫不懷疑如果她覺得她不夠順眼的話, 會給她五十刀打車費讓她就地滾蛋。

打量完了,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典型的白人單音節, 將鉑金包甩到她懷裏, 但滿面春風、優雅、緩速地說?:“我還?以為?Alan推薦的是會是一個頭發開叉、用美寶蓮口紅、外套褶皺能夾死一頭大象的好學生, 你看上去……hum,not bad.”

商明寶皮笑肉不笑地抱好她的鉑金包, 跟在她身?後進入那間五層樓高的紅磚建築旗艦店。

顯然,比起Alice她們?,她是真正?見過世面的, 在購物一事上有非常從容的姿態和?強勢的主見。商明寶那些?拙劣的激將法派不上用場,全程便老老實實地伺候她的狗, 只在她提問時才簡潔地為?她介紹上兩?句。

逛完第五大道所有的珠寶店後,她又?去了老錢鐘愛的BG百貨。她買的東西很多?, 珠寶卻不多?, 不在商明寶的傭金範疇內。

天知道,為?了服務好她, 她甚至還?給她的狗撿了屎!

從BG百貨出來?後,這位名叫Wendy的貴婦大約又?提議去47街看一看。夾在第五和?第六大道間的47街被?稱為?珠寶街, 這裏有號稱全世界最大珠寶交易市場,滿條街都是猶太人、印度人和?中東人的珠寶店,有原石批發,也有上坊下店的珠寶坊,所有東西都直接粗暴得能閃瞎人眼。

問題是,會來?這裏購物的通常是珠寶行家、預算明確為?主顧搜尋的職業買手或寶石批發商,商明寶雖然自覺懂行,但在這種人精紮堆的地方,還?是有點?心?虛。

“你害怕。”Wendy看出她的底氣比剛剛虛弱。

“今天沒帶工具。”商明寶找了個理由。來?這種地方找寶石,全套的鑒定器械是必備的,而她沒有。並且她並不是科班出身?,沒有受過系統的寶石鑒定訓練,所有的門道都只來?自於從小的耳濡目染。

Wendy也不為?難她,逛了幾家店鋪後,她捏著墨鏡,認真告訴她:“我想要一顆黃鉆,一顆會令人想到報春花的黃鉆,30ct以上,預算是100萬美元,如果你能找到的話,我會當場支付給你5%的傭金。”

商明寶心?裏快速換算一番,那就是5萬美元!她沒算錯吧?而爸爸跟她是百倍對賭,那也就是說?事成之後,爸爸要給她五百萬美元?!

瞳孔的放大和?震驚騙不了人,Wendy暧昧且略帶輕蔑地笑了一下,以為?她是在為?那五萬塊心?動。

商明寶吃一塹長一智:“可以,但我們?要先簽一份簡單的協議,並預付給我三千美元的定金,如果事成,這筆錢將直接抵扣傭金,如果沒成功,它

作為?我的跑腿費和?服務費,不作退還?。”

Wendy瞇了瞇眼,拎著墨鏡的手點?了點?她,似乎在說?她不知好歹。

商明寶一身?大衣全是她的狗味,一邊用自己的衣袖給她的那只馬爾濟斯遮耳擋風,一邊大著膽子說?:“我的傭金對比市場你心?裏有數,Alan熱情盛讚你是上東區貴婦的典範、人人爭相效仿的榜樣,我相信你從品味到道德都一定是高雅脫俗的。”

邁巴赫在街邊徐徐停靠,Wendy從她手裏一把接過狗狗和?包,一臉咬牙切齒地上了車。過了會兒,降下車窗,黑著臉說?之後會派人將協議和?錢送給她。

商明寶笑容明媚熟練,夾著她剛剛給她的五百美元小費,對她揮了揮手。

目送車輛駛遠後,她笑容緩緩地從臉上落了下來?,低下頭,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大衣上的浮毛。

曼哈頓的街很窄,兩?側紅磚高樓如並攏的兩?道僵屍手臂,將天和?地攏成狹窄筆直的一道。她擡頭看了會兒天,沒打電話給司機,沿著街慢慢地走回第五大道。

聖誕氛圍已很濃了,在那些?綠意盎然的聖誕樹和?彩色禮盒的映照下,似乎大家都很開心?。

不開心?的人在人群中格格不入,因?此商明寶一眼就認出了掛完電話怒氣沖沖的方隨寧。

她其實不太確定,因?為?方隨寧今天化了妝,頭發也留得很長了,穿著一件灰色大衣,在寒風中與商明寶錯身?而過。

篤的一聲,高跟鞋在磚石街道上的脆聲嘎然而止,方隨寧轉過臉來?——

“商……明寶?”

她臉上的愕然很快便轉為?驚喜,並迅速如那年夏天一樣一個箭步竄到了商明寶跟前:“真的是你?我沒認錯吧?baby baby baby ohh~like~”

商明寶:“……”

服了。

本該是溫馨中略帶點?傷感蕭瑟的事,硬是被?方隨寧唱的兩?句拐到了喜劇頻道。唱完了後,她雙手用力?抱住商明寶,笑著吸吸鼻子:“真是好久不見。”

商明寶已經好多?年沒登陸過微信了,並不知道方隨寧也來?了紐約留學,並且就和?她在同一所大學。大約是因?為?專業不同,所以她們?從未碰上面過。

方隨寧請她去一旁的咖啡館喝一杯。她還?是很保護唱戲的嗓子,點?單時會要求去掉糖漿。

在臨街的茶幾卡座旁舒服地坐下來?後,方隨寧一邊脫外套一邊說?:“斐然哥哥也在紐約,你知道嗎?”

商明寶心?裏一跳,鬼使神差地說?:“是嗎?”

不能也不敢讓方隨寧知道,他們?已經接吻過三次,次次都很激烈。

“對啊,不過他在哥大,很少跑這麽下面來?。”方隨寧捋上袖子:“下次我們?三個人約一杯。”

“不要。”商明寶立刻阻止她,瞥過視線:“跟他不熟,這樣很尷尬。”

方隨寧“哦……”了一聲:“我記得給你推過他的名片的,你怎麽沒加?”

“忘了。”

“那天斐然哥哥回來?,還?帶了兩?塊藍莓芝士蛋糕。我的那塊我吃掉了,你的那塊好像放到了過期。”

商明寶笑了笑:“你記性真好。”

方隨寧直覺她身?上有些?變化。

她不如以前心?直口快了,沾上心?事的她,如被?雨水打濕的羽毛,有了本不該屬於她的消沈和?封閉。

方隨寧默了一下,若無其事地笑道:“也沒有啦,人就是會記得一些?奇奇怪怪的小事。”

她們?彼此分享了各自的近況,氣氛不算熱絡,冷卻的速度正?如商明寶面前那杯被?她攪拌著的那杯咖啡。

咖啡徹底冷卻後,方隨寧從椅背挽起大衣,客氣地說?:“我還?有點?事,那我們?今天就聊到這裏吧,下次再見?”

商明寶也隨著起身?,說?:“隨寧,見到你很高興,是我這幾天情緒不對。”

方隨寧立刻心?軟:“沒關系,我也剛跟人吵完架。你snapchat是什麽?我加你一下。”

商明寶報上賬號,方隨寧加上了後,隨她一同向店門口走去,關心?著:“你做完手術,身?體怎麽樣?”

“沒什麽問題了。”

方隨寧遂笑:“糟了,我又?想起了一件奇奇怪怪的小事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不說?了,又?是向斐然的小事。”

咖啡館的玻璃門感應到人,清脆地叮鈴一聲,但商明寶卻站住了,看著方隨寧:“你說?吧。”

她的眼神方隨寧說?不好,似乎藏著些?膽怯,但又?很明亮,含著柔軟的期待。

方隨寧繳械在她這樣的眼神中,先笑了一下,才說?:“沒什麽,就是你做手術的那幾天,斐然哥哥也在紐約。本來?是還?沒到返程的日子的,他突然改了簽,說?有事。哇你知道飛紐約的機票改簽多?貴嗎……”

這確實是一件時過境遷的小事,且沒頭沒尾。商明寶不敢認為?向斐然是為?了她才提前來?紐約,因?為?他那天就說?過了,讓她少一些?自戀。

跟方隨寧聊一聊向斐然,並不能開解任何商明寶有關於他的心?情。

所幸後來?的幾天,她一考完試做完匯報,就埋頭鉆進曼哈頓的各處珠寶市場中,尋找那顆能讓人想起報春花的黃鉆。

在餐車裏買熱狗和?三明治也越來?越熟練,毫無風味可言的廉價咖啡和?回味寡淡的熱巧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。

她只給向斐然分享過一次熱狗照片,後來?便再沒聯系過他。

威斯康星北部的小鎮大雪彌漫,下撤進鎮子的路上,是研究生最早說?了一聲:“有信號了!”

所有人都第一時間去掏手機,處理大大小小的事,訴說?深深淺淺的情。

向斐然掀眼。不知為?什麽,有種開彩票的緊張,心?跳加快。

她會不會在明知沒信號的情況下,也給他發了什麽?

他不關心?別人,只看著屏幕裏與她的對話框。

那唯一的一張熱狗圖片,讓向斐然覺得夠,又?似乎不夠。是開心?的,唇邊露出笑意,又?失落,正?如彩票中了,但只有兩?百塊。

原來?清醒到這個地步了,他也還?是會貪心?。

一直開到下榻的賓館了,向斐然才發出了第一句對白:【怎麽只吃這個?】

這條信息過了好久,久到商明寶看遍了麥迪遜大道頂樓珠寶店裏所有大卡數黃鉆後,才進入她頭暈目眩的眼中。

她陷坐在柔軟的沙發椅中,手裏抱著杯尚未泡開的茉莉香片,空間裏是印度人鐘愛的濃郁香氛,而四周人聲輕輕,地毯厚實,吞沒了那些?數百萬美金的交易和?交談。

商明寶遲疑了很久,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,才打下挑不出錯的一句:【你回來?了?還?是有信號了?】

向斐然回得很快:【今天在鎮上休整】

商明寶:【哦……】

隔了兩?秒,向斐然問:【不想電話?】

商明寶眨眨眼,覺出了些?酸澀。

她放下茉莉香片,回:【想的】

向斐然:【給我五分鐘】

是指等他五分鐘,還?是給他五分鐘的通話時間?商明寶猜不透,雙手抱著手機,安安靜靜地等著。

這五分鐘漫長——比過去的十天還?要漫長。

等不住了,她問珠寶店的sales,哪裏可以抽煙。

吸煙區站了五六個中東人和?印度人,穿金戴銀,體格龐大,臉上是他們?常用的那種客氣寧靜的微微笑。商明寶對他們?的目光視若無睹,彈開打火機的金屬上蓋,按出一簇火苗。

剛抽兩?口,電話來?了,她手忙腳亂地熄滅,一邊往外走,一邊做出推門的動作。

一開口,語氣乖得讓周圍幾個男人吃驚。

“斐然哥哥。”

向斐然那頭有風雪聲,在這風雪聲中,傳來?他清淺的呼吸和?沈穩的聲線:“在外面?”

“嗯,在逛街。你順利嗎?”她倚著墻壁,將脊背輕輕地貼了上去。

為?了更好地跟這些?珠寶商議價,她穿得遠比實際年齡成熟,一件高堆領的黑色打底衫,發髻束得高高的,一條澳白項鏈珠圓玉潤地掛在頸間,左手黑色衣袖外,則戴了一塊價值千萬的滿鉆皮表帶陀飛輪表。她是虛張聲勢,要給那些?老油條的珠寶商看看她的尖貨、她的懂行。

但只是回到了向斐然的聲音面前,她就回到了十九歲,十六歲。

向斐然跟她分享這幾天的事,用他一貫平淡的口吻。他說?一件,商明寶就認真地聽一件。說?完了,他安靜數秒,說?:“我不會講故事,是不是很無聊?”

“沒有啊,”商明寶搖搖頭,“沒有。”

向斐然不是分享欲很強的人,就連疑似遇到棕熊這種極其危險的事,也是同行而來?的研究生分享出去的。他渲染得十分誇大其詞,向斐然在一旁聽了,也只是無奈地笑笑,懷疑自己跟他經歷的不是同一件事。

對商明寶,他難得有分享欲,但他知道自己沒什麽講故事的天賦,任何事在他嘴裏都會變得極其平淡如水,所以便幹脆不講。何況,這些?事對商明寶來?說?也許是很乏味和?無聊的。

“有碰到什麽危險嗎?”商明寶所指明確地問。

“看到了熊爪印,所以臨時換了條路線。”

“如果真的碰到熊了,會怎麽樣?”商明寶懸起心?。

“那我們?只能下輩子見了。”

“向斐然!”商明寶急迫地喊了他的全名。

“概率很小,真發生了也沒辦法,唯一遺憾的是,還?不知道你到底會不會答應我。”向斐然漫不經心?地說?,“這樣好了,明年燒紙告訴我。”

商明寶冷著臉把電話掛了。

他很壞。

他是故意的。

他是個很壞、很壞的不婚主義者。

電話想當然又?震動起來?。

商明寶特意讓他多?等了好幾秒,才接起。接起以後,不說?話。

向斐然似乎在電話那端忍笑,因?為?忍不住,變成了一種玩世不恭的悶笑:“這麽生氣啊?”

“你小心?我真不接你電話了。”商明寶威脅他。

“簡單,再打。”向斐然指尖掐煙,沈著聲,氣定神閑:“打到你接為?止。”

商明寶用力?抿唇,故意說?:“反正?你明天又?沒信號了。”

“我有衛星電話。”

“哦。”商明寶硬梆梆地哦一聲,“原來?有衛星電話啊,我還?以為?沒有呢。”

是個傻子也能聽出她話裏的陰陽怪氣了。向斐然報出一串數字:“記一下。”

“不記,記不住。”

“別生氣。”

“我沒有生氣啊。”商明寶若無其事地說?。

向斐然從來?沒想過,這種經典無營養的對話有一天居然也會發生在他身?上。

他抿了一口煙,讓尼古丁和?焦油混合著冷冽的冰雪,在他肺裏走了一遭,低聲說?,“我想告訴你理由,但說?了你可能會更生氣。”

哪有這麽聊天的?明明就是在賣關子。

商明寶果然難忍,拖長調子命令他:“說?。”

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又?低沈正?經地在耳畔響起:“我怕把號碼給你以後,每天都會期待你來?電。”

剛剛接待過商明寶的sales一直在觀察她,看到她垂下手,將手機從耳邊拿遠了,繼而輕輕地籲出一口氣。

只是對話幾句,她覺得身?上熱度洶湧,有一種快要溺斃的氧氣稀薄之感。

她假裝無視,輕輕地嘟囔:“這理由有什麽好生氣的……”

向斐然還?是那副淡然模樣:“聽上去像花言巧語,怕你不信。”

商明寶心?跳得厲害,嘴硬道:“我沒那麽不懂事,知道衛星電話是拿來?急救的,不是拿來?談情說?愛的。”

向斐然勾了下唇,像是沒聽清似的,再度問了一遍:“不是拿來?做什麽的?”

商明寶:“……”

她不出聲,向斐然低聲問:“現在算嗎?”

談情說?愛。

商明寶趕快否認:“當然不算。”

“嗯,我也覺得不算,還?太客氣。”

“你已經很不客氣了。”商明寶控訴他。

“還?有更不客氣的。”

“你你別說?——”

她迫不及待地想阻止他,但晚了——

向斐然幹脆利落的四個字:“我很想你。”

要不是周圍那麽多?人,商明寶就就地蹲下了,並且要把臉埋進臂彎裏。

一支煙沒抽兩?口,倒快給指尖掐斷。向斐然說?完後,也深深地舒了口氣。

難辦,他這個性格,說?這種話。

但不說?,會憋死自己。

他現在又?有點?羨慕那個研究生了,剛剛聽他給女?朋友打電話,各種情話張口就來?,並且絲毫不在意身?邊大家都能聽懂。不像他,明明說?的是中文?,卻還?要頂風冒雪走到戶外來?講。

他還?想問商明寶,有沒有想他。但兩?分的喜歡,好像沒什麽想的價值。而且這樣問,未免有得寸進尺的嫌疑。

好了,要是真被?熊吃了,來?年要燒給他的回答又?多?了一個:她到底有沒有想他?

他不知道,他的“我很想你”四個字,讓商明寶紅了臉,也紅了眼。

她也很想他,即使猝不及防地知道了他的婚戀觀,走入了茫然的、想要求證又?沒有立場的雪天,心?裏的沈重沒有著落,如爪邊掛了石頭的鳥,她也依然控制不住地想他。

他從不打算結婚,這對她來?說?是件好事。他不能負責,她剛好不需要他負責,對彼此來?說?都很兩?全其美。

她不必未雨綢繆,害怕因?沒有結果而傷害他,也更不必作繭自縛裹足不前、不敢跟他開展這一場了。

但她還?是想問,是真的嗎?你追求我,一開始就沒有想要過未來?。

但她也知道,她沒有資格問,因?為?她給出的現實本就如此。

聽商明寶一直沒出聲,向斐然勾了勾唇,自我解嘲地說?:“是我的問題,我會自己解決。”

商明寶回過神來?:“怎麽解決?”

她不太高興地問。想她這件事,原來?除了見她,也是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的?

向斐然像哄幼兒園小朋友,悠然而低柔地漫應:“多?想花花草草,少想商明寶。”

其實他還?有更冒犯的話沒有告訴她。

比如,一向少夢的他開始為?她做夢。但這樣的話超出了向斐然這個人的人生界限,他開不了口。

記得哪一年跟談說?月出野外,談說?月撥了電話給向微山,很自然地說?了一句昨晚夢到他了。

向微山用了非常生硬冷淡的答覆。具體的字句,向斐然已經記不清了,但他一直記得母親在月光下的神情,是從明亮的期待,緩緩地變為?了沈靜的灰敗。

那副畫面,向斐然一直找不到很好的形容。直到談說?月在流石灘遇難後,十七歲的他孤身?一人再次來?到了那裏。

在下過薄雪的清晨,他坐在高山巖地上,看著朝日升起,松軟的、潔白的雪緩緩被?曬幹,露出底下灰敗的、堅毅的巖石。

那就是談說?月的一生。

說?實在的,第一次認真關註商明寶,是來?自方隨寧隨口的那一句:她父母超級恩愛的,她是在愛裏長大的小孩。

他很想近距離地看一看,在父母很恩愛的家庭裏長大的小孩會是什麽樣的。

後來?,可能看得太近了、太認真了。

誰知道呢。

命運寵愛本就命好的人,人也偏愛本就不缺愛的靈魂。她確實是個很好的小孩,存在的每一秒都令人看到一切被?愛的痕跡,於是便也想把自己為?數不多?的、能給出的愛傾囊相授。

愛讓她發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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